成都网瘾心理咨询|戒网瘾机构乱象调查：没有资质标准审核的前提下

河南19岁女孩玲玲近日在郑州一家培训学校被教员“额外训练”两小时后死亡，另一名14岁女孩也在额外训练中受伤。此次事件再次引起人们对网瘾治疗机构的关注。这样的悲剧已经不止一次发生，在媒体报道的众多类似案件中，90%的网瘾治疗机构都涉及体罚，导致多名学员死亡。悲剧为何屡屡发生？哪些机构、哪些人员从事网瘾治疗？政府部门又是如何监管这些机构的？北京青年报记者对本市多家网瘾治疗机构进行调查发现，这个市场乱象丛生，网瘾“随意治疗”，没有资质标准审核。

访问

军训、心理课、学生守则……

戒掉网瘾的方法有很多

在通州河北附近的一个村庄，一群孩子在略显简陋的院落里接受军训，练习着基本的拳法，大声喊叫。院落的大门用铁链锁着，孩子们看到外来人进来，都鞠躬行礼，齐声喊道：“叔叔好！阿姨好！”老师说这是他们的礼仪。训练院落旁边，两扇小门锁着孩子们的宿舍院落。进入宿舍院落时，宿舍门从外面锁上，这也是这里的规矩，几乎每进一扇门，都要解开锁。院落里布满了摄像头，墙上满是碎玻璃。走进宿舍，十多张床整齐地堆放着军用毛毯，几乎没有多余的收纳空间，简洁利落。老师说，学生进来是有规矩的，全封闭，不能带任何电子产品进来。

制定这一规定的北京启德励志教育咨询中心，就是为了帮助网瘾儿童回归“正常”状态。老师说，这些问题孩子都有同样的网瘾问题，“军训”是帮助他们戒掉网瘾最基本的训练方式之一，这也意味着军事化管理不可或缺。

没有固定的教学大纲，也没有标准化的治疗流程，记者走访了多家网瘾治疗机构发现，各机构治疗网瘾的方法各有不同。

除了军事训练，心理辅导或治疗也是各机构最基本的手段之一，如国家奥林匹克心理医院就有专门的心理医生针对此类情况进行心理治疗。

除了军事训练和心理辅导两种基本方式外，各连队还有各自的特色训练内容，如国学课《弟子规》，以及按年级划分的数学、英语等科目。一家名为中国青少年心理成长基地的网络成瘾治疗机构也推出了家长参与治疗的项目。家长和学生一起在基地“驻守”，家长们也每天安排“治疗”课程，包括团体心理课、家庭小组课等。

退伍军人、教师、医生……

任何人都可以帮助摆脱网络成瘾

在网瘾治疗机构里，“专业队伍”的构成相当混乱，有所谓的专业心理咨询、退伍军人、文化老师、行政老师……但医生却寥寥无几。

退伍军人是网瘾治疗机构中最常见的一群人。北京青年报记者走访启德励志教育咨询中心时，负责老师介绍了几位有着“传奇经历”的退伍军人，他们大多来自外省市，曾参加过汶川地震救援、乌鲁木齐“七五”事件维稳任务，现在每天给这些网瘾孩子进行专业训练。一位24岁、看上去很和蔼的年轻教官说，他的威慑力很强，只要他站在那里，所有孩子都不敢忤逆。

中国青少年心理成长基地自称是专业的网络成瘾治疗机构，但在这样一个专业的治疗机构，40人的团队里只有3名临床医师，其余都是心理咨询和资深人士。为什么不多雇一些专业的医务人员呢？负责人陶然说，几个临床医师就够了，他们有根据症状开药、治病的权力，治疗的关键是心理辅导。在他的团队里，一些干事、行政人员也必须有心理咨询资质。

不过，大多数自称是网瘾治疗机构的团队，并没有医护人员，也不与任何医院合作。如果在训练过程中，偶尔出现一些病理问题，或者孩子难以控制情绪而受伤，机构负责人称，会将他们送往附近的医院，并帮助他们用药治疗。

沉迷网络的学生与老师之间的关系紧张

体罚难以避免

不规范的治疗方法可能隐藏潜在的暴力行为，有媒体整理了近年来全国范围内涉及网络成瘾治疗机构报道的12起案件，发现超过90%的涉案机构都存在体罚学生的情况。

一家网瘾治疗机构负责人说，他们收治的孩子都是家长送来的，“没有一个孩子愿意来，有的孩子是被家长用善意的谎言骗来的，有的孩子是我们配合家长送来的。”

北京青年报记者观察了几家网瘾治疗机构发现，在封闭式管理过程中，体罚确实容易发生，且不易监管。大部分机构的管理制度是孩子必须和家长完全分开，家长只能通过电话与老师确认孩子的情况。启德励志教育咨询中心的班主任说，前两个月，学生和老师确实处于高度对立的状态，当学生非常不听话时，指导老师只能通过“额外训练”来驯服他们。

为了避免“体罚”的质疑，青少年心理成长基地允许家长全程陪同孩子治疗。他们说，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教官偶尔也会和学生发生一些肢体冲突。“我们有一个规定，如果学生打了教官，教官不还手，我就给教官1000元奖励。”负责人陶然说。

调查

什么是网络成瘾？

尚无结论

什么情况才算是网络成瘾？哪些孩子需要接受专业的网络成瘾治疗？在复杂无序的市场中，这个标准完全缺失。

2013年，文化部、教育部等15部门联合印发了《未成年人网络游戏成瘾综合防治工作方案》，其中也明确指出“目前，尚无符合我国国情的网络成瘾诊断与评估量表，要调动科研机构、精神卫生机构的力量，开发适合我国国情的网络成瘾诊断与评估体系”。

在中国青少年心理成长基地，管理人员见到北青报记者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打印出来的几页A4纸，上面列有诊断网络成瘾的9个标准。他表示，虽然这个标准是他制定的，但已被美国精神病学会采用。

其他网瘾治疗培训机构并不重视“9大诊断标准”。启德励志教育咨询中心表示，“谁说网瘾是病？我们收网瘾儿童，不收病理儿童。”既然不收“病人”，也就意味着不需要诊断标准。

被送来的孩子如何认定为患了“网瘾”，更多的取决于家长和网瘾治疗机构的默契。记者采访了一位正在接受“治疗”的河北家庭。这位母亲说，她已经带着孩子来北京治病四年了。他们孩子的症状是嗜睡严重，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但只要上网，就不会再有嗜睡的毛病了。为此，她带着孩子在北京看了五六家三级医院，做过脑部检查，结果全部正常。其中一家医院判定孩子得了“嗜睡症”，但无法治疗，只好找网瘾治疗机构试试。

谁正在努力戒除网瘾？

没有行业标准

国家卫计委昨天向北京青年报明确表示，从未批准任何专门治疗网络成瘾的医疗机构。

没有专业的网瘾医疗机构，那么治疗网瘾的机构都有哪些呢？据北京青年报记者调查，治疗网瘾的机构非常多，专业程度参差不齐，大致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心理医院，北京国奥心理医院就属于这一类，这家心理医院的业务范围就包括青少年网瘾的治疗。医院称，有专门的心理医生，通过心理咨询帮助青少年戒掉网瘾。除了心理医院，一些大医院的心理科或者儿科也可以收治网瘾患者。

第二大类是商业机构或民间组织。这一类机构的名称和属性非常多，北京启德励志教育咨询中心就是其中的代表。该机构负责人称，他们的属性是商业培训机构，已在工商部门登记注册，与“学校”、“医疗机构”等没有任何关系。网上查到，北京有好几家网瘾治疗培训机构都冠以“咨询中心”的称号，有的咨询中心的注册信息甚至在工商局的网站上都查不到。网站上列出的资质和“培训致死”女孩的河南网瘾治疗博强学校的资质一样，都是民办非企业单位。

接触过不少网瘾患者的安定医院儿科主任崔永华多年来也注意到了现状的混乱。“目前对于网瘾治疗还没有明确的行业标准，也没有具体的资质审核。但社会对网瘾治疗的需求很大，这就导致了市场的混乱，大部分网瘾治疗工作都是由非医疗机构在做。”

各公司费用

全部都保持高位

虽然机构资质不一，但各机构收取的费用均不菲。启德励志教育咨询中心收费半年2万多元，大部分学员的培训时间维持在3至6个月。是否康复、终止培训的标准由机构本身的“专业团队”决定，包括心理、行为等指标。青少年心理成长基地收费则更高，一个月9000多元，这其中包括一个家庭在基地的治疗费用。负责人称，孩子基本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康复。

网络成瘾治疗机构一日课程安排

早晨

06:20-08:00

起床，叠被子，做早操，收拾房间，打扫卫生，吃早餐

晨读

08:00-08:30

弟子守则

08:30-10:30

团体心理活动

网络游戏与《论语》

读写

10:30-12:00

健康与卫生

汉学课程

心理学课

艺术百科全书

洗衣服、被子

12：00-15：00

午餐、午休、家务、清洁

15:00-17:35

军事技能

舞狮队训练

家庭团体活动

生活经历 军事技能

体育

17:35-19:00

体育活动、晚餐、洗澡、洗衣

19:00-19:30

新闻提要

19:30-21:00

军歌练习

全球新闻

舞狮队练习、读书和写日记

世界音乐欣赏

礼仪道德

世界优秀电影欣赏

综艺节目及歌舞培训

案件

十多万还是治不好孩子

曾带孩子接受网瘾治疗十个月的纪妈妈，听说河南一所网瘾戒毒学校有孩子死亡，她说幸好没有把孩子送到外地的这些学校，她陪孩子进出青少年心理成长基地三次，前两次治疗均以失败告终，至今治疗花费十余万元，这次孩子父亲终于同意一起接受治疗。

他们的儿子从六年级开始患上网瘾，可以连续好几天不回家。去年，他们决定接受治疗。治疗了大概三个月后，因为新学期开学，他们把孩子接回家了。孩子并没有被机构诊断为“治愈”，刚回家，网瘾又复发了。不到十天，父母就立刻把他送到了网瘾治疗机构。这次治疗大概持续了半年。医院也确认治愈了，但出院后复发严重。“第二次之后更严重了，抽烟、打架，出现了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情绪控制能力也变差了。”

纪妈妈说，虽然两次尝试都没有效果，但她还是想找个地方帮孩子戒掉网瘾，因为她别无选择。“现在在戒毒所我放心多了。我也去过通州的教育中心，有些机构不允许家长陪同孩子，这让我更担心。”

和纪妈妈一样境遇的家庭还有很多，50多位家长满怀希望地入住网瘾治疗机构，每月费用高达9000多元，一些贫困家庭为了生一个正常的孩子，借了十多万元。

官方声明

网络成瘾治疗机构绕开“咨询”的界线

曾经风靡一时的“电击治疗网瘾”已于2009年被当时的卫生部叫停。目前有哪家医疗机构获批治疗网瘾？昨日，国家卫计委相关负责人表示，我国尚未批准任何医疗机构治疗网瘾，对于网瘾作为一种独立的精神障碍，尚无明确的诊断标准。

北京市工商部门昨日向北青报记者表示，该公司登记的经营范围并不包括“网瘾治疗”，在办理工商登记时，只要登记人符合国家法律法规的登记要求，办理完备手续，工商部门就会对该公司进行登记。

“现实生活中，一些网瘾治疗机构在注册公司时，经营范围中只提到咨询等内容，但实际经营的是网瘾治疗，工商部门该如何监管？”针对北京青年报记者的这一疑问，工商部门表示，对于不符合经营范围的企业行为，工商部门可以进行监管。比如，某企业注册为咨询公司，但打着“网瘾治疗”的旗号，工商部门核实后，可以按照虚假宣传或超范围经营进行查处。查处依据主要是其借用“治疗”的宣传，如果仅开展简单的“网瘾咨询”业务，符合经营范围，工商部门无权查处。

一位身处执法一线的工商工作人员表示，目前国家和社会对“网瘾”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而且一些咨询或培训机构在给家长开具发票时，不会写上“网瘾治疗费”等项目，大部分都是以咨询费或培训费的形式出现，这给工商部门取证带来了困难。

北京青年报

如果遇到心理困扰，可以随时联系爱己心理，遇见爱己，开始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