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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心理咨询|27 岁黄高乐创作同性恋主题游戏,展现中国男同性恋者的真实生活时间:2024-07-09 11:07 概括: 去年,27岁的黄高乐制作了一款严肃的同性恋题材游戏,玩家可以通过主人公凌浩的视角,体验中国同性恋男性可能经历的性启蒙、爱情、出柜、婚姻抉择和家庭关系。 作为一名同性恋,黄高乐认为自己“比一般的同性恋者幸运一点”:小学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取向,初中、高中、大学都在校园里出柜。大学期间,他在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做过志愿者,得到了很多正面的引导。向父母出柜后,也得到了理解和支持。 在北大读博士期间,他创作了一款定位为科普游戏的游戏《同志生活》(注:黄高乐读博士期间辍学,目前就职于一家游戏领域的公司)。在设计剧情时,他采取了学术性的方法,阅读了大量社会学著作和研究报告,同时把自己或者朋友的真实经历、国内关于同性恋的新闻植入到游戏中,希望记录下这个时代“同志”们的生活,扫除偏见。 文 | 陈意涵 编辑 | 胡大奇 这是中国家庭春节饭桌上催婚的常见场景,哪怕你长得再好看,有名校的博士学位,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也逃不过这一步。 姑姑嫌你挑剔,一直要女生的微信,你一直不理;舅舅催你赶紧添丁,说你堂姐早就想和谈了两年的女朋友结婚,但因为“长孙优先”的规矩,他们也被你不结婚耽误了;远在美国生活的表妹也被带大,长辈们对她边留学边交往、一毕业就结婚,如今又做了孩子的全职妈妈的生活特别满意,“他们注定要读书,但她积极主动得多,也没耽误什么。” 他们不知道你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你喜欢同性。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相亲、娶个女孩、或者向家人坦白。你的选择结果将决定你未来生活的走向。你不能拖延,也不能回头。 这是游戏《同志生活》中的经典章节,一旦你选择出柜,你将面临来自叔叔阿姨们的12轮攻击,被称为“出柜12杀”。如果你反应不当,他们的话语就会成为刺进你心脏的利刀,迅速降低你的自我认同感。 游戏中的一个重要分支——出柜。(图片来源:游戏《A Gay's Life》) 这款描写男同性恋人生经历的严肃游戏,一共有9个不同的结局,最精彩的是男主角凌浩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取向,成功出柜,并与一位三甲医院的帅气医生在国外登记结婚,这位医生还是一名艾滋病知识普及志愿者。其他结局还有婚姻诈骗、接受转化治疗后出家等。 游戏设计师黄高乐是一名同性恋者,初中、高中、大学时均出柜,大学期间曾在疾控中心做过志愿者,得到很多正面引导,向父母出柜后也得到理解和支持。 在游戏剧情设计上,他采取了学术性的方法,在阅读大量社会学著作和研究报告的基础上,将自己或朋友的真实经历以及国内关于同性恋的新闻融入到游戏中。 黄高乐希望在如今的粉红经济中,除了众多消费主义作品,也有圈内人对“同性恋”生活进行真实记录,以满足非LGBT人群(即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的好奇心,并消除偏见。自去年10月该游戏上线以来,已有超过两百万玩家玩过。 以下为黄高乐声明: “如果受众集中在一个群体里,科普就失去了意义” 制作这款游戏??的想法最早是在2016年夏天产生的,当时看了一部台湾电视剧,叫《邪子》,这部电视剧讲述了1970年代台湾同性恋者的生活状况。 这部剧是2003年出品的,故事很悲伤,在华人圈算是比较先进的,之前在大陆也有类似的电影电视剧。近几年我们的作品,大多是消费主义、烂女题材,这些作品在推动平权上意义重大,但我觉得在团体内部,也应该有人真正记录这个时代“同志们”的生活。 后来我又看了李银河教授的《同性恋亚文化》和华东师范大学魏伟教授对成都“飘飘”(注:成都对同性恋者的称呼)的研究。他们的记录很全面,但分别大概是20年前和10年前。李银河教授记录的年代是通过公共卫生间交友,魏伟教授记录的年代是通过同志澡堂交友,现在更多的是通过手机APP。我觉得时间线应该再往前推十年。 去年三月,我花了两天时间做了一个叫《同志生活》的纯文字demo,一个独立游戏界的前辈试玩之后,建议我把它做成正式游戏。 这位学长是个直男,对于他来说,游戏里的信息量简直是爆棚。比如他之前以为同性恋群体本身就比较滥交,不想要稳定的恋爱关系,但玩了游戏之后发现,原来是因为“同性恋”在一起的阻力很大,他们的爱情不被主流接受,所以感情会比较脆弱。 比如他觉得只要真心相爱,国家允许不允许结婚都无所谓,但玩了游戏之后发现,婚姻能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伴侣的利益,还能让伴侣在买房、抽签等事情上获得一定的好处。而“同性恋”无法结婚,也就没有办法享受婚姻带来的保障和好处,这也是一种隐性歧视。 Demo 是一部黑色幽默作品,充斥着各种离奇的发展,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我们正式开始制作的时候,将它定位为一款科普游戏,娱乐元素相对较少,希望针对青少年这个群体,所以我们大多淡化了爱情元素,更着重呈现人性的核心,即一个同性恋者的生活,他的家庭、工作、社交是什么样的。 我们也讨论过要不要缩小受众范围,把焦点集中在LGBT群体上,但后来觉得这样就失去了科普的意义,因为主流社会才是最需要了解这个圈子的。 在设计游戏的时候,我看了很多专著和研究报告,它们就像我的免责声明,如果有人来拆穿,就可以说这是某位学者、某家机构的研究。比如出柜那一章,我主要参考了王庆峰教授的《同性恋研究:历史、经验与理论》,里面讲到了父母的反应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协商、抑郁、重新融入。这些基本都体现在了游戏中。里面的提示也是书中给出的经验,比如出柜要先和女性同龄人讨论。 黄高乐的部分参考书。(图片来自网络) “完美同志” 近些年BL作品层出不穷,大多给人“gay都高富帅”的刻板印象,我做这款游戏就是想打破这种印象。 在设计主人公凌浩的性格时,我们在众多选择中选择了“普通人”,后来,我们不断给他添加更多的元素:长相帅气、名牌大学博士、稳定的工作…… 因为中国能站出来、能为自己发声、有更多选择的同性恋者,基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在一二线城市打拼的人群,底层的能见度很低,很难详细了解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 有个概念叫“完美受害者”。我们在做这个游戏,试图去污名化“gay”的时候,也用了一个矫揉造作的镜头。凌浩的高学历,和他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之后的加倍努力分不开。他与人合租、周末加班的生活,也符合“普通人”的处境。尽管如此,他还是倾向于被塑造成一个“完美gay”。现在我反思,这是不对的。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会先去掉“博士学位”这个因素。 但也有一些人表示,这向大家表明,各方面都如此优秀的男同性恋者还会遭遇如此多的问题,而这个群体中的普通人面临的压力将更大。 我们没有刻意营造游戏的沉浸感,因为无论沉浸感有多好,直男在男生表白时还是会拒绝的。我们更多的是唤起共情,让玩家觉得凌浩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不一定是你,但他可以是你的朋友,你在引导他,帮助他做选择。 在后面的章节中,我们设计了角色切换:如果玩家选择婚内出轨,就会切换到男同性恋妻子的视角,经历婚姻生活中的冷暴力,发现丈夫的秘密,与他对峙,体验男同性恋妻子维权的艰难。这时候就看玩家强不强了,强不强,离婚就离婚,玩家会被赶出家门,到时候应该怀孕,要把孩子生下来让对方养;不强不强,就将就一下,一辈子无性婚姻。 还有角色互换,如果你选择接受或者不得不接受转化治疗,你的视角就会变成“杨医生”。凌浩被送到这里的时候,自我身份已经被摧毁,但你还要用电击装置摧毁他的生理机能。这条线的结局是凌浩对性爱毫无兴趣,最终选择出家为僧。 这就是游戏的惩罚机制,如果你做出了我们认为错误的选择,我们会让你伤心,让你意识到这是错误的。 进入扭动疗法后,玩家将化身“杨医生”,对凌浩进行反复电击。(图片来源:游戏《A Gay's Life》) 最糟糕的结果 我在开发这款游戏的时候向父母坦白了一切。我想如果我遇到一些有趣的东西,我就可以把它放进游戏中。 我选择先向父亲坦白。他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希望他能用逻辑而不是直觉来理解这件事。去年五一前一天晚上,我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说我是同性恋,将来可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问他能不能接受。 等了大概十几秒,他才回复:“没事,我理解你。”我担心他一时接受不了,还在想着五一假期要不要回去陪他。最后他说:“不用了,我五一去骑自行车,你端午节再来吧。” 端午节回家的时候,我向妈妈出柜了。当时我们一起逛街,我怕她太害怕,就让她抱起我。然后我告诉她:我不喜欢女孩子,我喜欢男孩子。妈妈一直笑个不停,最后说:“嗯,没害怕,也没抱我!” 我当时不明白她为什么笑,但后来我想,这也许是一位只有初中文化的妈妈能想到的最能挽回自尊的处理方式了。 我可以说我的出柜过程非常顺利,但如果把这个过程做成一场游戏让大家观看,可能会让很多人盲目地认为出柜是安全的。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即使你做了很多准备,还是可能遇到很糟糕的情况,因为很多家长这时候不去用逻辑,而是更愿意相信经验,认为别人都是这样经历过的,所以你也要这样经历。 因此,我在游戏中特意选择了最坏的情况:春节期间,叔叔阿姨们都在饭桌上,而你却没有提前为父母做好准备。这堪称“带着炸弹出场”,玩家必须在前期积累足够的知识,才能熬过“出场12杀”。 “出柜12杀”游戏的几个阶段。(图片来源:A Gay's Life) 我们在游戏中还做了一些特别的设计,有时候你选了一个你认为特别正确的选项,但长辈们就是不听。最夸张的还是最后一轮,四个选项中无论你如何选择,你的自我认同分数都会被扣除,除非你找到左下角那个不起眼的“问表哥”按钮,让表哥帮你“挡刀”。 我们没有设置被动出柜的环节,一是因为凌浩与父母不在一个城市,被动出柜的概率比较低;二是我们希望传达的理念是同性恋者要自己主动做出选择,不要等到被发现了才跟父母说。 我曾考虑过,在作品中展现出号召人们出柜的倾向是否正确?为此,我咨询了研究过成都《飘飘》的魏伟老师,他的回复是:其实国内很多同性恋者一辈子都没有出柜过,或者跟父母达成了默契,父母早已知道他们是(同性恋),但不会指出来。因此,出柜篇章后面紧接着两大分支,如果失败,玩家甚至会被送去接受扭转治疗。 HIV 阳性、“胶囊 0”和里程碑 2010年,我还是一名中南大学新生时,就申请成为疾控中心的一名志愿者。 当时,长沙市岳麓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现我们地区有三所大学的学生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他们想进行干预,但这个圈子里的人很隐秘,戒心很强,就招募圈子里的人到学校当志愿者,以“地下党员”的身份了解学生对性的态度:有没有人会去做高危行为?如果有,能不能及时干预?比如给他们送避孕套,或者至少告诉他们疾控中心在哪里,怎么去。 我们的另一项主要工作是配合疾控中心,定期对我们圈子里的大学生进行血液检测。曾经有人血液检测呈阳性,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不肯透露谁是阳性,只是告诉我们要更加小心。虽然后来我了解到艾滋病是可以控制的,带病生活也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但我仍然觉得很可惜。 后来我在制作游戏的时候,也融入了一些自己当志愿者的经历和收获。比如凌浩第一次遇到医生的艾滋病科普讲座上,就有两人持反对态度。他们觉得应对艾滋病最重要的方式应该是医护人员研究治疗方法,或者说是帮助患者更好地度过疾病的方法。如果一味强调患者没有做好防护,就会成为一种推卸责任的方式。 还有一些朋友的真实经历。比如在“名人”网站关于新药的部分,一位朋友在约会时被人吃了能带来快感的“0号胶囊”,导致他陷入昏迷状态。约会对象逃跑了,他连夜叫人送他去医院,才脱离了生命危险。 有些情节灵感来源于新闻,比如凌浩妈妈撑着彩虹伞去公园为儿子“找配偶”,就是根据PGA家长在上海人民公园帮孩子“找配偶”的新闻改编的;凌浩奶奶的形象也是根据新闻里的一位“中国好奶奶”设计的,她公开支持90岁出柜的孙子,并劝说女儿、女婿接受。 其中有些是对国内LGBT运动重大事件的反映。比如游戏一开始,凌浩的家人看到了关于大陆首届同性恋文化节的新闻;再比如凌浩在食堂端饭的时候,从电视上得知自己是个同性恋者,而当时电视上播放的场景正是某节目中关于同性恋的一段话。 黄高乐(图片来自网络) “获得最好结局的通常都是异性恋。” 有一篇文章说我们的游戏是国内制作发行的第一款LGBT主题游戏。其实不然,之前也有人为烂女制作过“同性恋”主题的游戏,但那些游戏更多的是为了满足一些女性对于同性恋关系的向往,可能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有的更像是“男版玛丽苏”的故事。 在做这款游戏的时候,我们没有任何KPI压力,也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困难,几乎享受这个过程,唯一的担心就是这款游戏撑不到2019年。我们很高兴越来越多的人能看到它,目前已经有超过两百万人玩过这款游戏。 游戏现在有 9 个结局,我们删除了一些比较露骨的结局,比如主角凌浩没有选择任何爱情线,只是去酒吧聚会,最终感染了艾滋病。 目前最好的结局是医生支线,凌浩和医生在国外登记结婚。我们发现得到这个结局的人大多是异性恋,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经历过(同性恋生活),所以会做出更大胆的选择。他们会认为异性恋在恋爱的时候就应该选择这个地方,这样会得到最平等的结局。 同性恋会给现实生活带来困扰,年纪越大、阅历越丰富,越容易选择出家或骗婚。 有人说,游戏在家庭关系方面的设计很理想化:只要你选择出柜,你和父母的关系就不会破裂。这的确很理想化,我们也希望起到教育作用,让同性恋父母知道,如果孩子出柜,身边的亲人都无法理解,该怎么办。 我曾经就这个游戏做过演讲,后来在场的一位未成年人家长给我留言说,他的孩子觉得我的分享很好。还有一个喜欢这个游戏的大学生到北京后找到我,想看看作者是什么样的。他对凌浩梦中的部分特别感同身受:当时还是中学生的凌浩在梦中划着船,路过维纳斯雕像,没感觉,但路过大卫雕像,有感觉。玩到那一幕后,他决定把它通关。 年龄较大的同性恋者的反馈是,他们不玩这个游戏,因为生活给了他们足够的经验。如果他们有时间,他们宁愿玩一些更有感官的游戏。 最近我们准备对游戏做一些更新,一是会把游戏翻译成英文版,满足很多想玩却玩不到的外国人;二是会专门做一个凌浩在国外结婚后带老公回国见父母的故事,希望能在明年春节前完成。 如果遇到心理困扰,可以随时联系爱己心理,遇见爱己,开始爱己 |